政治運動高潮時,一般都沒什麼大問題,低潮來了就問題叢生。高潮時眾志成城,做什麼事一呼百應,人人通力協作,沒有怨言;低潮時做事不順,缺乏足以鼓舞士氣的成果,那時又容易互相埋怨,對彼此的做法不認同不支持,甚至互相攻訐,那就是噩夢的開始。
筆者對最近發生的梁芷姍事件不是太了解,也沒有看過她和何君堯交談的視頻,只知道她因為這件事蒙受了很大的精神壓力。梁芷姍是才女,又長時間參與社會事務,在政商兩界都有廣泛人脈,據說她的前夫還是深藍,她能站到反送中隊伍中,已經是相當難得的事了。筆者相信,她之所以邀請何君堯,並不是要為他張目,何惡名昭彰,香港人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他根本不可能用任何方式洗白自己了。梁小姐的用意,是想藉這種方式,來讓黃藍兩種理念公開交鋒,是非黑白,當下立判,從中教育更多市民。
可惜因為處理手法上可能分寸未掌握好,以至造成反效果,令不少黃絲心生憤懣,好心辦了壞事。
但我認為,我們不應苛責梁小姐。沒有人能保證自己永不做錯事,也沒有人敢保證自己的看法和做法永遠得到公眾的認可。事情做得不圓滿,就爭取下次做好一點,有不同看法,不妨提出合理性的建議,而不必用刻薄的語言去批判,也不要動輒作誅心之論,那樣對事情不會有幫助,反倒傷自己人。
我不知道梁小姐會不會因為這次事件而受挫,會不會因此灰心而選擇淡出,我希望她不會,但萬一她會呢?她退出,反送中運動就少了一枝筆,少了她一份力,她有廣泛的社會聯絡,政商兩界都有交往,她能得到很多一般人得不到的信息,也能動用自己的說服力,去影響某些淺藍人士。她在反送中陣營中,和每個市民一樣,都有自己的位置,都能發揮自己的作用。
我的意思並不是單指她一個人,而是每一個人。如果某人因為有件事做得不那麼理想,就有網民去指責漫罵,去懷疑他是內鬼,你罵我,我也必回罵你,那樣我們的精力只要花在內部的吵鬧就已經好唔得閒,還有多少力氣去和林鄭纏鬥下去?
海外民運長期以來陷於內鬥,以致數十年一事無成,成一盤散沙,一方面是有中共的臥底在撥弄作怪,另一方面,民運內部人士也不清醒,陷入互相鬥爭的怪圈中而不能自拔,最後四分五裂,不成氣候。筆者建議香港人要吸取海外民運的教訓,盡可能避免內部的爭吵。凡做事說話,都先問一下對維護內部團結有沒有損害,對抗擊林鄭政府有沒有幫助,只要一件事一句話有損團結,就不要做,而只要對抗爭有利,就盡量多做,盡量做好。
反送中營壘中,和理非右翼與勇武派左翼之間,是最遠的距離,這兩部份人最容易互相質疑,和理非右翼會指責勇武左翼太激進,勇武左翼會指責和理非右翼太怕死,如果互不相讓,又陷於爭吵,那就鬥爭不已,給對手有可乘之機。
如果因為悲觀,和理非右翼有人選擇出走,那就讓他走好了,不必多言;同樣的,如果勇武派有人選擇偏激的暴力,那也只好由他自己去做,我們也不必讉責。一場大規模政治運動,什麼樣的人都參加進來了,不能保證所有人都始終一致,有人選擇偏離主流,那只能一人做事一人當,多說無益。我們只能採取正面討論的態度,使自己保持清醒的頭腦,而且保持整體隊伍的完整和統一。
高潮來時,勇武不妨走前,整場運動都是勇武派帶著走的,那時和理非們都上街佔路,與黑警對罵,也有不少因此被捕,變成勇武派的右翼。低潮來時,勇武派若暫時沒有用武之地,勇武者何妨稍退幾步,變身為和理非的左翼?
低潮來時,和理非右翼會把持不定自己,蒙受精神困擾,他們又何妨走前幾步,靠攏和理非中間,那樣互相取暖,憂慮得到緩解,心地變得澄明,而使運動整體不受到傷害。
大家都致力於用自己適合的方式去做事情,而不必管別人做什麼,如何做。如果每個人心目中都有五大訴求,那就朝著那個總方向去努力,有些做法可能成功,有些可能不成功,甚至失敗,那也沒關係,失敗了當然就不會做下去,改用其他的抗爭方式。最要緊的是,不要爭吵,多做事,少口舌之爭,用心對付林鄭,而不必用心對付自己人,省下力氣,避免內閧,保持團結,那才是最重要的。
要始終記得,一定有中共的人不停挑撥離間,冒充勇武派左翼,刺一下和理非右翼,又冒充和理非右翼,刺一下勇武派左翼,刺來刺去,把各方的火氣都挑起來,他們就坐山觀虎鬥。他們只用很小的力氣,就可以瓦解香港人,他們撿了大便宜,香港人就蒙受大損失。
總之,一定要避免內部爭吵,槍口一致對外,有精力不要放在糾纏小是非,要放在顧全大局上面,唯有如此,我們才能有長期堅持的可能。
(「不悲觀,不偏激,不內閧,不放棄」四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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