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愈是深重,人也需要變得愈理智清明,而不要讓仇恨令你變得愚蠢。對黑警(我並非指所有警員都黑)的仇恨是無可厚非,因為那枝警棍可以打落手手腳腳,但偏偏要對準人的頭來打。既使是在電視看到,那不認識的人在倒地淌血,也令人咬牙憤恨。但是,如果你跟他們開片,而他有鎗有大台傳媒有法律保護,你則子然一身,結果是受罪再受罪,最終受苦的是你和你的家人。既然你仇恨黑警,689和其傀儡,為何要反過來讓他們從你身上找著數,讓它們進一步傷害你,侮辱你,為何要愚昧到這樣「以德報怨」? 撇開暴力是否道德的討論,單從策略上考慮也是不智。
仇恨和愛一樣,應該可以令人變得聰明。若有能力去愛,你會觀察一個人的需要,然後想方法去協助他,在這觀察和想方法過程中長智慧。同樣,當你恨一個人,你要分析他的強弱,再想方法去攻擊他,這也是長智慧。他最想得到的是什麼,最害怕的又是什麼。不要給他們想要的,而破壞他們害怕的。 因此,要對抗黑警和政權,就應分析、謀定而後動。撇開武裝革命,黑警與政權都怕失去道德正當性和龐大的眾群結連。因此,要對抗他們,首先要佔領道德話語權。反國教運動中,沒有擲過一塊石頭,燒過垃圾筒,最後結果大家有目共睹。不單只勝了一場戰役,更開展了新一代的青年運動。雨傘運動的初段,警察的暴力失去了道德話語權,令到全港反制,689和曾偉雄互相推莊,曾偉雄推落去分區指揮,分區指揮推落去前線指揮,令這幫人醜態百出。
其次,要以收取社會結連度為最高目標,社會的支持結連就是對你所仇恨的政權的侮辱和攻擊。得取社會支持的前提是,政治訴求必需要清楚,究意是打倒689、保護小販、反地產霸權、反國教、反高鉄港珠澳橋,還是要求什麼,繼而經過組織結連工作捲入更多群眾參與。水能戴舟、亦能覆舟,這說法雖不是立桿見影的效果,在古代或許也不正確,但必定是現代社會運動的原理。反觀,今次旺角一夜之後,政權瞬間取回正當性,有了道德位置去加諸罪名,其後小販也未走出來捍衛示威者(這點不能怪責小販),令社會大眾最強的感覺是純綷搞事,結果就是一敗再敗。若發生在反國教或佔中前期,群眾取得了正當性,政權根本不可能如此猛烈反擊。
參與社會行動,除了源於不滿、仇恨外,還必需思考我們到底想建立一個甚麼的社會,這就是價值。劉曉波當年在天安門和軍隊談判,讓廣場上的學生離開,繼而起草零八憲章,再判入獄十一年,當時他還未有受頒諾貝爾和平獎。在那個所謂的法庭,宣判他入獄後,他有一句發人深省的話,他說:我沒有敵人。我估計,他對整個國家機器和既得利益集團,沒有仇恨。因為仇恨的另一層意義是,為何你要將那些人格卑污的人放在你心上,還要放得那麼大,這樣值得嗎?對於這幫人格卑污者,要做的是連結更多人去聲討它們,但它們不應影響你的自我,因為他們沒有資格。處理好仇恨(不是忘記,而是處理),之後所做的事情,就是大家畢生所追求的價值。
最後,很多人在討論革命,想知道何如去令革命發生。革命的大前堤其實並非武裝和軍火,也非革命軍和地下電台。德國政治哲學學者漢娜鄂蘭指出,革命的大前提必須是政權完全喪失正當性而只能靠暴力(而非權力)統治,她明確的指出了暴力和權力的分別,兩者是完全的兩回事,大家可以參看她論暴力「On Violence」這文章,藏於她Crises of the Republic一書中。689政權的道德正當性已然不多,只是中共及香港的財團為它久延殘喘,我們不要倒過來給他添上正當性,拖延它敗亡的日子。而要破壞它的正當性,你不喜歡也好,暫時的策略只能是和理非非、和平佔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