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Manson Wong
當香港的反水貨客示威惹來各界爭論時,美國這邊就熱切關注白人學生因在巴士上唱歧視黑人歌被踢出校的新聞。
我身為香港人,身住沙田,常常到元朗屯門逛街,絕對感受到水貨客、自由行對生活帶來的阻礙。他們總是拖著行李,把街道、商場都填滿,那是我一直都覺得不滿的地方。
以往在美國工作時,曾經與一個本地人談天,她在美國土生土長,對黑人有很多不滿。「他們不讀書、不工作,只顧生小孩、拿津貼、吸毒,等政府救濟。」我不知道她說的「黑人」佔真正黑人多大比數,但這顯然就是黑人在美國其他人種心目中的形象之一。日前在密蘇里州也上演白人警察誤殺手無寸鐵的黑人青年事件,至今明顯地是當地嚴重歧視黑人的罪證。
美國與香港雖然在地球上相距遙遠,卻面對著種族、地區之間的爭扎。有人說香港人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被大陸人侵蝕,被「蝗蟲」、水貨客破壞。水貨客更把街道都塞滿,上水、元朗等地的物價、租金被抬高,弄至滿街藥房、莎莎。
我就在想,究竟這些來港「找小便宜」的人,心裏究竟想甚麼?每次走水貨,賺到的是十元八塊,有時幾十元,夠你飲茶。每日舟車勞動,他們拖著大小行李,如上戰場般爭奪各種奶粉、食物等……究竟他們其實想這樣做嗎?
一年前,我曾在上水商場採訪一個十七歲的深圳青年,他來走水貨,買電話到大陸賣。十七歲,香港人在做甚麼?讀中學,考公開試,升大學……他卻在走水貨。對於他來說,走水貨可能比讀書更重要──因為中國(或只是深圳)的市場無比龐大,內地物資質量的低下、短缺或高價亦是人所共知。水貨客,是制度衍生出來的結果,一簽多行亦只是表面。
而美國的黑人呢?事實上,美國能上大學的黑人佔非常少數,一來可能因為語言問題、二來他們家庭環境普遍較白人差。例如一家有太多人,難以負擔學費等,結果很多時從事基層行業,造成貧窮世代的循環,最後亦依頼政府。他們的哀歌,也許亦是制度衍生出來的。
必須澄清的是,雖然兩者都是制度下的問題,但顯然地,水貨客正正影響無數香港人的日常生活,我們感到憤怒絕對合情合理。而美國白人歧視黑人,大多都是出於偏見,則是另一回事。但老實說,不明白香港人苦況的旁觀者可能已經覺得我們在歧視大陸人。
當然你可以選擇歧視,但若不是內地市場比香港差,何來水貨客每日都蜂湧而至?罵水貨客叫他們「番大陸」,但這有用嗎?他們會因為你的辱罵放棄這個謀生方法嗎?究竟有多大效用?
既然問題出在制度本身,須對症下藥。製造輿論,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有時很難達到最佳效用。日前的光復行動,被傳媒轉移視線,把「小孩大哭」無限放大,蓋過水貨客本身帶來的問題。
我們該做的,並不是打擊個別水貨客,而是認定香港人,甚至水貨客都是中國政府政策的受害者,然後向外宣傳港人苦況,及中港兩地市場貨品的差異與不公,繼而指出一簽多行的漏洞,向香港及中國政府施壓。
傳媒本身的角色就是要監察政府,僘若能領導輿論,方能迫使傳媒報導水貨客影響民生的事實。而反水貨客的激進行為,不但風險高,代價亦高。犠牲德高地、不一定能令傳媒正視,現在正反過來令示威者遭各方指摘。
道德高地,根本就是泛民主派(非建制)的本錢。他們不可能失去,因為這就是票源。我認為本土派即使不認同也好,亦要面對現實──起碼必須以理服人,爭取部份較開明的港人支持。說到底,傳媒站在哪一方,就哪邊得民心。再長此下去,第一、保守建制的香港人會指摘香港人歧視大陸人,製造不必要的麻煩與誤會;第二、勇武抗爭底線難定,港獨更是遙不可及,本土派亦會被邊緣化,迷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