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出處: http://www.apmigrants.org/
最近有兩個案例,說明佔勞動人口絕大多數的打工族,沒有基本勞動尊嚴到可悲可恥的程度。Erwiana雖然得到法庭的公正判決,不過,明顯我們不能只依靠法庭 –不要忘記,司法最多是傷害造成之後的糾正。何況,每天不知道多少職場打工族,被程度較Erwiana低、但密度很高的剝削/侮辱/壓迫/騷擾所傷害,而法庭總是遠在天邊?亞視員工被間斷地欠薪,又有解決嗎?
打工你情我願?
香港早已是發達地區,尤其是在香港民主運動這幾年有所高漲的當兒,仍然發生這樣的無恥剝削,其實反映了本地民主運動的嚴重缺失,只懂得在政府/民間的二元論之間兜兜轉轉,而忘記了爭取職場民主。這個缺失,本身又是因為很多人迷信「自由市場」自然公正,就像奧地利的經濟學家路德維格.米斯(Ludwig Von Mises)說過,工人在「市場經濟」中「不失為自由人,因為他可以自由地把自己的辛勞與努力出售給任何想購買的人」;「他們並無欠下僱主的恩典或徭役;他們只欠下僱主某種特定品質的某一定量勞動而已」。(註2)
筆者十幾年前曾著文反駁:所謂定量勞動,大錯特錯。「勞動契約所規定的決不是定量勞動,而是勞動工時。而奧妙在於,同一工時內的勞動量可以有很大彈性,而這一彈性是由僱主單方面控制的。資本主義的科學管理的目的之一,就是在固定工時內盡量提高勞動強度以便搾取更多利潤。從泰羅制到福特主義以至今天的所謂精瘦生產(lean production)莫不如此。在傳統的通用車廠生產線內,工人平均每分鐘要勞動45秒,但是實行了精瘦生產的豐田,要工人每分鐘勞動57秒。這種緊張勞動不僅令人非常疲倦,而且扼殺工人的創造力。」(註2)這段話今天如果需要補充,就是它同樣適用於大部分白領以及中層管理。
忘記職場壓迫的自由市場
問題是,流行經濟學總是叫人專注於買賣雙方在勞動市場上的如何「自由平等地交換」,而不去看交換之後,在職場裡面發生的不公義。正如馬克思指出,庸俗經濟學家總是把分析局限於市場交易以內,而無視實際生產過程。他說:
「實現勞動力的買賣的商品流通領域,確實是天賦人權的真正樂園。那裡佔統治地位的是自由、平等、所有權和邊沁。自由!因為商品的買者和賣者的活動並沒有受到強制,相反地,他們只取決於自己的自由意志。…平等!因為他們彼此只是作為商品所有者發生關係,用等價物交換等價物。所有權!因為他們都是支配自己的東西。邊沁!因為雙方都只顧自己。」
「一離開這個簡單流通領域──庸俗的自由貿易論者關於資本和僱傭勞動的基本觀念、思想觀點、觀察方法和判斷標準就是從這個領域得出的,──就會看到,我們的劇中人的面貌已經起了某些變化。原來的貨幣所有者成了資本家,昂首前行;勞動力所有者成了他的勞動者,尾隨於後。一個高視闊步,躊躇滿志;一個戰戰競競,畏縮不前,像在市場上出賣了自己的皮一樣,只有一個前途──讓人家來鞣。」(註3)
免受雇主剝削的自由
要改變僱員在職場中絕對無權的地位,需要兩方面的努力:一個是社會運動,包括工會運動;另一個方向,就是以法律限制雇主的至高權力。集體談判權,八小時工作制,以及基本福利等等,都是最起碼的保障,也是文明的起碼條件。
如果要講人權自由,就不只要爭普選,而且要保障勞動人民在職場內免受剝削的自由。反過來,即使港人有一天得到普選權,這也不會自動改變僱員在職場中受剝削的事實。
(此文有小部分出自筆者一年前文章《勞動尊嚴與理大人之死》,發表在當時主場新聞,但該文已經隨主場新聞關閉而從互聯網消失。)
註釋:
註1 Bureaucracy, by Ludwig Von Mises, 1st edition, 1944,頁 38-39.
註2 《中國社會主義和自由主義的危機》http://www.workerdemo.org.hk/0004/0300-0005T.htm
註二《資本論》,馬克思著,卷一,頁 161-1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