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Alex Leung
有朋友朋友去論說,此次衝突事件,是一次抗爭者的新規範,價值與規範因社會現實的轉變,而已經改變了。自由左翼的公民社會邏輯,已經不復存在。似乎,新的抗爭想像已成定局,只欠暴力抗爭的完整規範。而這些分析採用的是非自由主義的,左翼的邏輯,驚訝的是,身邊的朋友否定及懷疑,令我想去探討一下規範、公民社會、政治想像,及新道德的虛虛實實。
公民社會本身
我們看見的公民社會,即是外於政府及國家的市民社會,一般乃是來自於殖民地建立的想像,沒有英國工黨的香港福利政策,民意授權低的外來主權政府,以海商法(商業習慣)為基礎的習慣法或普通法。容忍個人主義取向在機會不平等的情況下有各上流動的機會。無疑,這是保守公民社會的現像。左翼的黑格爾主義者認為,公民社會是個以追求私人利益及名聲最大化的為基礎的場所。如果要批判的價值觀,是來自由小資產階級,組成以追求個人最大化的公民社會,是有意義的行為。然而,階級壓迫的現像,共不會因為公民社會的保守性,而不被人所問津,反之,是自由主義者立的根基,我們才有基進想像的潛能。甚至去批判他人樂於侷限於自由主義昧於發掘社會矛盾。
神秘正教聖像前的腩腩自語
那麼(我特地不想作出簡化,不明白者可以省約),巴迪歐中消解了獨立思考和真實欲望的運動,如古希臘柏拉圖式的代議選舉,牢固了各種虛幻,田園牧歌式一樣的唯一狀態,然而,呈現於我們面前的,指向思想層面那迎的創造,例外法則(Law of Exception),更進一步是例外狀態(State of exception),卻被壓制了。這是在1968年的思想一代,阿甘本、巴迪歐受到史達林的延續,毛澤東主義啟發的觀念。他們從來都沒走出過馬克思主義的視界,但就是樂見一之又一次的示威、衝突,以改變規範的語言,懷疑民主手段本身,來探討沒有最終定論的真實欲望。但是,1968年之後,這種在下面樂於代言的思想,在工人處於既保守,又實在的保守狀態下,卻失望地,既沒有沒有一種範式轉移,而又走出去的建立及重構抗爭的語言。當然,朗西埃是最樂見普選的取消,因為民主是不平等為核心的平等,是治理,卻不是政治。 那年5月,當小資產階級用卵石街的石頭投向國家機器時,用以構建朗西埃式排除治體,進入政治的重新排序(以教育學的重構最為吸引),然而同時間,學生卻宣和工人保守被動,這樣一個悲慘事實。
我們不是在使用這些語言時感到迷失,就是言說不能說的言說,這神秘正教聖像前的喃喃自語,既超越了處在壓迫的勞動者的理解之外,又令思想先行者,處於真正需要行動的階級之邊陲之外。我們忘記了,之所以可以分析理解上述的腩腩自語,是因為我們獲得了勞動者得不到的餘暇,以及於不平等教育/階級生產過程中,我們是勝利者。
那就是價值與規範的重建嗎?
武力不是一個抗爭的一個想像,或是社會既定壓迫秩序的相對道德,武力不是戰爭,不是在當中可以另立規範的東西。 暴力沒有任何想像,不是刀,就是槍,不是坦克,就是核武。只有武力的升級,又只有我們成為了屍體,來作為終極的平等之實現。暴力及衝突成為了目的,核武成為了宗教,肉身的毀滅成為了這宗教的教堂。以武抗暴是公禱書。暴力抗爭的效力是神學的推演。
突然,因果錯置了,而且完全錯誤了。暴力竟證成了社會的改變,卻不是去魅之後的可選擇的最後手段。公民社會中共享經驗及語言,被複製到那個操作武力的群眾,而構成了新的公民組成,再一次要求建立規範。然而我們沒有看到的是,建立規範從來不是仇恨驅動,論述思考空虛裝填的操作。更不是功利主義效果最大化的考量。赫魯曉夫喜好沙皇炸彈式的核武對準美國,讓世界跑步進入共產主義,就可以在核武效果最大化得以實現,如非馬林諾夫茨基的介入阻止,我們絕不能對於繁華旺角衝突之利害侃侃而談。當群眾被運動,成為玉碎或是輻射塵時,你們需要考量清楚,打破了和干規範後,如何處理堆積如山的屍體。一大群群眾出來示武,就是真正的群眾革命,就是隱匿語言的呈現,公民社會的革新想像?暴力的疊加當然是不設底線,這就是以暴易暴的邏輯,一丁點兒的想像空間都沒有 ! 暴力隨時隨地為我所合用,而非權力壟斷一方不公義赤裸的呈現,這武力不單多餘,而且使民眾樂於站在暴政極權的一方。不要忘記,民眾的思想是直觀的,太多時候寧願選擇單向度的思考方式,同樣,支持勇武者在建立論述合法性時,首先卻是消費並感受義氣及同仇敵慨的快感。
有意義的是,我們在以功利主義原則選舉一個,可以在立法會佔主席台以證成抗爭之效的人,正在崇拜信奉為目的不擇手段的信仰時,或許最有資格說重建規範的人是托洛斯基(我對於俄國革命抱懷疑,也需要借用他的觀點),他寫了《他們的道德與我們的道德》,用以批判功利主義絞肉機。目的使手段成為正確,資本家要找道德家來為這功利主義用以壓迫理由,建立更好的道德庶羞布。 「一個手段只能由它的目的來使其成為正當。但是目的自己也得有東西使其成為正當的。由馬克思主義的觀點看來,因為馬克思主義表示著無產階級的歷史利益,所以能成為正當的目的,只是它是趨向於增加人征服自然的力量,並趨向於消滅那人壓迫人的權力的。」 「那末我們的了解應該是,凡能達到這個目的的任何手段都是允許的了?」俗士就這樣譏刺地問著,以此表示他一點也不曾懂得。我們的回答是:凡是真正趨向於人類之解放的手段,都是允許的。既然這目的只有經過革命才能達到,那末無產階級解放的道德,必然是賦有革命性的。」 武力作為革命的手段,作為在歷史呈現突破點,有利於人類解放之特殊情況,才會被考量為一種策略,有限制且有理有節。而且,絕是無限的擴大武力。群眾是要在真正可以實現解放的道德前提(反之不是每一次衝突都具有真正意義上的人類解放的潛能),才會理性的,進入武力作為手段的議程中。這使用武力的起點,很繁瑣、深思、累贅,更不是壓迫者的功利主義。
這就是與功利主義不擇手段,甚至是與武力作為無謂快感的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