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生活中每個角落都充滿著性別,這不僅僅在教育、工作的宏觀場域,又或是在親密關系之中,它更滲透在我們的情感、性格、思維模式、能力的方方面面。甚至連自然、星辰我們都都不習慣上性別的名字(如太陽公公)。就連國家之後也要冠上母親的名字,以便潛移默化讓公民以對待母親的方式對待國家——既要保護,更要尊重(甚至言聽計從)。性別早已經有意識、無意識的嵌入在我們思維的每一個部分,似乎失去它,我們也將失去一部分的判斷力。
但卻正是這樣的性別嵌入,反而讓我們的文化無意識的對我們綁上了枷瑣。性別中最大的特點便在於其二元性,似乎沒有什麼相較性別更加有非男即女的二元性。然而二元性卻是危險的,它塑造了權力關系,也成為了一個難以攻破的牢籠。
十分有趣的是,除了性別之外,我們的思維總是充滿了二元性(至少在西方哲學思維主導下)——理性/感性、好/壞、美/醜、外/內,強悍/柔弱、男性/女性。而女性在西方的哲學思維中則總是與感性掛鉤,阻礙著男性們實現絕對的理性。是夏娃偷食了禁果,而“嫦娥也應悔偷靈藥”。沒有理性判斷力,卻擁有美色的女性似乎容易成為紅顏禍水,成為一個社會的毒瘤。因此在中國明清時期,纏足風氣大漲,良婦不當踏出自己的深閨。而其背後則有國家渴望掌控紛亂的社會而“舍本逐末”掌控女人的政治野心。只可惜這種野心似乎沒有對癥下藥,讓中國不可避免的走上了被屠宰的道路。
而在這個所謂以理性為核心的現代化社會中,這種二元性之間的連接也是女性處於下風的哲學根基。在職場上,女性在工種和職位上皆處於劣勢,哪怕在美國,女性的收入也僅僅為男性的79%。這樣的收入不平等鞏固著男主外,女主內這一看似傳統,實際上卻只是在工業革命以後才出現的分工,更加強化了女性對於男性的依賴。有人會認為這種依賴可以允許女性不勞而獲、一步登天。但是這種所謂的不勞而獲的背後,卻正正彰顯著男性不可動搖的權力,因為依賴越深,一個人也就越失去了獨立性。而最沒有獨立性的人,我們稱之為“奴隸”。
二元性塑造了男權社會,但是同樣重要的是,它也鞏固了異性戀霸權。巴特勒說充滿了二分法的異性戀矩陣分三個層面——生理層面、社會層面和欲望層面。生理層面有因為生理決定的男性/女性;社會層面有根據生理特征決定的男性氣質/女性氣質;而欲望層面則有異性戀/同性戀。這樣的矩陣塑造著我們的性別規範--陽剛的男孩喜歡上陰柔的女孩。但是這樣的規範卻是我們的枷瑣與牢籠,它從一開始就置在任何層面上不符合規範的人於深淵。剛出生的有雙性器官的嬰兒被迫接受手術選擇一個性別,“娘娘腔”或是“女漢子”被大家大聲的嘲諷,而同性戀所受到的排擠甚至迫害則就更不在話下(從西方社會的校員欺淩到中東某些團體聳人聽聞的當眾酷刑處死)。這洋的異性戀矩陣事實上是一個抹殺人性的機器。對我而言,它與納粹是一樣的,殘酷而自以為是的宣判著某一個族群的劣等性。
但是問題在於,我們之間又有誰是完全合乎這樣嚴苛的異性戀矩陣的呢?就拿不斷被重新定義的男性氣質和女性氣質來說,從行為舉止到性格品性,這樣的規範給了我們多少的枷瑣。女性氣質中對於美的追求可謂是我們最熟悉不過的論述,它讓多少女孩如誇父逐日般追尋而又失去了自我,甚至厭惡著自我。而對於男性氣質的物質要求難道不讓人喘不過氣嗎?巴特勒鼓舞我們制造性別麻煩,開始性別表演。這並不是讓我們走向異性戀矩陣的反面,也不是去排擠異性戀,而是贊許每一種不一樣,讓我們的性別多元化。因為多元,才是攻破二元的方法,而也只有多元,才能創造一個更加海納百川的社會。
一個無意的契機讓我接觸到了一些男跨女的跨性別人士。平時風趣幽默的她們卻常常掉淚。我不想籠統地說女生很感性,因為我知道做為跨性別人士每一天、甚至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受到這個二元社會的審判。這樣的審判來自朋友、同事不友善的回避,來自路人不斷猜疑的眼神,甚至每次上廁所都成為了一次驚險的表演。(有的跨性別者甚至會控制自己喝水的量以避免去公廁,但是上廁所是多麼基本的人權啊!)
而做為社會學學生的我們,則要機敏的洞穿我們性別世界的二元性,並堅抉不做其附庸者,如果可以的話,試圖改變這樣的充滿權力和壓迫的性別世界。不僅在於上街遊行、參與政改,而更重要的是面對這個總是以各種細微的方式鞏固男權和異性戀霸權的世界,我們要敢於說不。敢於在朋友對一個女生外貌打分的時候說不,敢於在同學開一個男生gay玩笑的時候說不。要記住,我們是這個社會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