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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期絕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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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早前撰文「下一階段是無限期絕食?」,提出佔中逐步轉化至無限期絕食運動的構思。限於篇幅,部分論點無法闡述清楚,而一些核心的疑問或困惑亦需作更詳細的説明。

1) 無限期絕食能持續嗎?

無限期絕食運動給人的第一印象是難以持續,尤其是在絕食運動先前已經進行過多次而往往無疾而終的前提下,抗爭者一般不相信絕食能以運動的方式持續下去。然而,構思中的無限期絕食與以往相比最大的不同在於它的無時效性與開放性,參與絕食人數不但不會逐漸減少,反而會因爲絕食者在身體倒下後又重新回到絕食隊伍中所發出的強大道德感召力,使市民不斷自願加入而增多。另一方面,核心絕食隊伍以外的限時絕食區域,更是面對全港市民開放,市民根據自身的身體、家庭、工作等各方面的考慮,選擇最適合自己的絕食時間及時數。可以想象,一幕幕展示絕食時數的相片或視頻,會在所有的社交網站、網上討論區或傳媒媒體中大量呈現,成爲香港社運歷史上的又一里程碑。

2) 無限期絕食能有成效嗎?

人們對無限期絕食的第二點質疑,是運動會有效果嗎?中央及特區政府會因絕食運動的發展而有所讓步嗎?一定會。根據普羅大眾的市井邏輯,「敵人」的自我毀滅是最好不過的一件事,省氣省力,是反佔中者最樂意看到的。然而,理性的政治思維並非如此,而是始終要顧及輿論壓力、國際形象與民意取向。佔中運動擁有追求真普選的崇高理念,但其表面「違法」及侵害他人個人權利的性質,使政府能利用作為反擊的有力武器,配合已經歸邊的傳媒力量,爭取沉默大多數的民意基礎。佔中拖延得越久,給予反對者的口實便越大,最終的結果要不是流血收場,就是一無所獲下退場。

相反,無限期絕食能令反對者的武器威力減至最低。在一個廣大的公共空間進行絕食集會,對公眾的日常生活影響幾近於零,反佔中者再不能以侵犯個人權利的名義抗議,而已歸邊的傳媒亦難以發掘衝突事端來抹黑運動。在真正宣揚和平與愛的絕食抗爭中,形象一落千丈的警察亦同時退出爭議的中心,重新扮演純粹維持集會秩序的執法者角色。當抗爭者擺脫「自己違法又要求警方嚴厲執法」的指控後,他們可以名正言順地要求警方中立公正執法,阻止已出師無名的反對者闖入會場生事搗亂。

當絕食集會發展成有序的持續抗爭,大量目光狹隘而又討厭一切「亂局」的沉默大多數的反對聲音亦會隨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因無限期絕食運動所帶出的道德感染力,最少能讓所謂的中立者重新思考普選以至香港未來的問題。當中央及特區政府失去中間派的民意基礎,任何打壓絕食集會的舉動皆會被視為失去合理性,而只能在指節問題上做文章,情況如佔中前的罷課行動類似,但無限期絕食比罷課更勝一籌的地方是它的道德感染力與開放性,使運動能成為全港市民能夠參與而又不「違法」的持續抗爭。每一個市民因絕食而倒下的畫面,就是一個政府違反民意、一意孤行的證據。縱使當權者心裡都可能懷有敵人自我毀滅而拍案叫好的市井邏輯,但理性的政治思維卻又制約他們的行動,並會在絕食者頻死的邊緣被迫作出讓步。

3) 誰來參與?

無限期絕食是全民參與的抗爭,但必須有先鋒帶頭。先鋒必須包括兩種人,一是自願參加的普通市民;二是更重要的,知名人士。無限期絕食運動的關鍵是參與的人數與參與者的身份。自願參加的普通市民都是擁有理念,為追求理想而視死而歸的人。當看到連日來佔旺者的勇武抗爭,讓人清楚明白香港從來不缺乏勇士。因此,只要勇士真心認同絕食的理念,絕食的參與人數是可獲得保證的。遺留的問題是社會上的知名人士會否參與?筆者認為,擁有一定的參與人數基礎并不保證無限期絕食運動能夠順利開展,關鍵還是知名人士的參與所起到的帶頭及感召作用。社會知名尤其是多年來竭力爭取民主的人是否參與無限期絕食,撇除部分人年齡或健康狀況的限制,是衡量他們是否真誠追求香港民主發展的一項考驗,甚至是一道照妖鏡。香港追求民主及真普選之路至今已三十多年而一直步伐緩慢,所謂的民主派亦早已四分五裂,毫不避忌地互相指責。在決定香港未來的關鍵時刻,所謂的溫和抗爭方案如不合作運動或五區總辭再不能預期起到巨大作用。無限期絕食是最和平但又最激進的抗爭方式,它所帶來的自我犧牲比其他任何一種抗爭方式亦要大。將自我實現的價值甚至是寶貴的健康付託給香港的民主道路,才是香港市民所敬佩的真正領袖。社會上有良知的知名人士,必須在此可能是唯一的機會前,站出來。

4) 沒力氣能戰鬥嗎?

無限期絕食是一種戰鬥方式,但它根本不需要多少力氣。佔中者思維的一個誤區是戰鬥需要力氣。實際上,基於和平與愛的理念,佔中者的力氣不可能亦不應用在與警察的直接衝突和對抗上,而是往往花在建立防禦路障、運送各種物資甚或戴同防護裝備守護街道等行動上。然而這種所謂的防衛性行動,在警方清場或反佔中者的武力衝擊下,實在不堪一擊。不但白費了力氣,亦損失了資源。相反,無限期絕食是花費最少力氣與資源的抗爭,它不需要路障,不需要防護裝備,不需要食物,只需要一些簡單的帳幕物資及候命的志願醫療隊便成事,完全可以將佔領運動中的部分物資轉移過來而不增添任何成本。抗爭者的力氣,幾乎都能用在最核心的部分上——保留力氣以盡量延長絕食時數。

5) 無限期絕食是一種退縮的表現嗎?

激進的佔旺者或許會認為,無限期絕食是一種退縮的表現,是「左膠」企圖退場散水的藉口。實際上,無限期絕食是比任何一種抗爭方式都更加激進的抗爭,它以最寶貴的生命作籌碼,對抗最無恥的當權者。拒絕「X做」,拒絕經過多次公民覺醒仍然一無所獲的抗爭者,更應拿出自己最大的智慧與勇氣,積極投入到絕食運動中。喊出漂亮口號容易,而繼續佔領的機會成本亦很低。面對時刻的武力清場威脅,抗爭者可能流出的血并不能挽救香港,而只會令香港步向白色恐怖的黑暗時代。

無限期絕食是一種擁有崇高道德感召力、最激進但又最和諧的抗爭方式,它強調以個人的「犧牲」換取整體社會的美好將來。以生命為賭注,是否犧牲得太多?當然是。但問題是,沒有最大的犧牲,我們能配得上在世界上最極權的國家之一的土地上爭取民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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